你眼中的日月星辰

一个无趣的人。

星光暖阳都赠你

涂山夜x降妖师(bg,he)

1.

涂山夜沉迷于坊市间流传的话本这件事,我是知道的。

若论时间,肯定是早于前几天乌小灵来打小报告。

说起来,这只小狐狸自小心高气傲惯了,最开始与我出门任务,一边打架一边扬言要报复我这吃了狗胆的降妖师,尽管几年过去也没有动手的痕迹,总归没有露出点伙伴该有的好脸色。

但他只要规规矩矩呆着不惹事,我也没精力再管其他。

后来的某天,涂山夜突然变得有些奇怪——本就不常见好脸色,还忽然端起冷酷的神态,交谈之间常以一个低沉的“呵”为开头,连拒绝的话都不好好说,非要把人逼到墙边,单手把人困住,才低头故作深沉地开口。

我在他的一系列莫名其妙动作中忍受了几天,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这小狐狸藏在枕头下的话本,随意翻了翻,这些天来的台词果然都能在这字里行间找到。

我有些好笑,本着各有各爱好的原则,把他的教科书给塞了回去。

没想到涂山夜这让人牙酸的行为开始变本加厉——

战斗完,我飞出几张符纸开始收妖气,帮忙踢馆的涂山夜在我身后幽幽开口:“女人,你还满意你所得到的么?”

我把给娴婵买的逗猫棒拿来他眼前晃了晃,示意他一边玩去,他怒道:“女人,别忘了你的身份,你只是我的降妖师而已!”

实在嫌他烦了,打发他出去跑腿买东西,他冷冷一哼:“需要铜钱还是魂火,反正,爱,我给不了你。”

……

我:……

隐约意识到放任涂山夜已经带来灾难,近来他的言行越来越扰人,之前还可以对他的自说自话视而不见,但如今不甘寂寞的他已经不仅仅满足于自导自演了,又一次把我堵到墙角。

涂山夜唇角微掀,带着一抹冷意:“看你这穷酸的女人,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吧。”

按涂山夜的年纪来算,正常人类的坟头草已经三米高了,但身为妖族的他也不过刚刚脱离年少,迈向青年的容貌,未褪尽的青葱与初露硬朗棱角在他身上奇妙融为清俊挺拔,所以就算小狐狸再怎么歪嘴斜眼地装腔拿调,也不至于那么难看。

我面无表情地伸手从他衣襟里抽出降妖司的传信,慢慢拆信:“叫你去拿个信而已,废话这么多。”

涂山夜严肃起来,拦住我拆信的手:“不要动,再动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。”

“……”还得寸进尺了?我万分无奈,只好抬头看他,忍了忍,没忍住,接过一句,“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玩火?”

涂山夜闻言一愣,面上那霸道冷酷的神色一僵,似乎发现了隐藏多年的同行,受屈辱般一咬牙:“如果你是故意想想激怒我,我告诉你,那你成功了。”

我也端上冷色:“不要轻易挑战我的耐心。”

涂山夜一哑,终于明白自己碰上的道行高深的主,忙接上:“你落到我的手上,这辈子都逃不掉了,你的人和心我都要!”

我从善如流:“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,我等着看你后悔的样子。”

棋输一招,毫无准备的涂山夜急忙张了张口,发现已经词穷了,颇受打击。

短兵交接,降妖师胜。

涂山夜闷闷开口:“你是不是也看了《掌司的落跑新娘》?”

我看了他一眼,抛出一记惊雷:“这本书,我写的。”

涂山夜:“……”

我好心补充:“说不定你看过的那些鸡零狗碎小话本,都是我写的。”

涂山夜不敢置信地看着摇身一变成幕后boss的我,眼神几经改变,欲言又止,我甚至觉得他开始怀疑我平日里正襟危坐在案前都写的什么?

我没再多言,挥了挥手出门了。

迈出门的一瞬间,一句低沉的话自身后幽幽传来:“很好,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。”

我:“……”

看来效果不大啊。

2.

涂山夜在知道自己偷偷摸摸躲着看的话本出自谁手后,那些中二的行为在我面前倒是有所收敛,时不时习惯性冒出一两出,我也睁只眼闭只眼。

毕竟这也算小狐狸唯一的爱好了。

在后来的某天,涂山小月从青丘来洛阳降妖司办事,顺道来庭院看望他,还带了些特产过来。

就算作为再怎么强大的狐妖,涂山夜在小月眼里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弟弟,他不能再回青丘,但也急切想让姐姐知道自己在外面有所成长。撇开看乱七八糟的话本不说,涂山夜的确算得上妖力强大,姿态威风的妖怪,当然,这是在外人眼中时。

面对朝夕相处的我与姐姐时,少年心性难免露了出来,越想表现越手忙脚乱,还阴差阳错让小月从他枕头下搜出了几本话本。

涂山夜一瞬间碎裂的表情,直让我当场就笑出了声。然而我这一笑,让小狐狸那点已经碎了的自尊心更是稀里哗啦。

于是一直到小月离开,涂山夜都气得不怎么搭理我。

小狐狸气闷得不愿意理我,却依旧跟出跟进,我坐在案前写述职文书,他也如往常一样坐到我旁边,沉默地盯着天花板。

真不知道为什么,明明这么生气了,还要固执跟着。

这样的气氛持续到某天晚上,我拿出了给他的礼物才肯消停些,上次他滚了滚我的床后夸我的枕头柔软,于是为了缓和气氛,我也专门给他买了一个。

他看到枕头后开心地拿过去,想了想又还给了我,指明要我床上那个。

“不就是一样的款式吗,莫非你还以为我会买赝品给你?”我无法理解,还是把我的枕头给他了。

他嘴上不说话,微微扬起的唇角昭示了压制不住的好心情,他钻进被子里,在枕头上蹭了蹭,露出眼睛看了我一眼,带着我不太懂的深沉意味。

我有些好笑,趁机开口说道:“好了,差不多行了,自己生气也能闷个几天,你还是小孩吗,需要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哄哄你?”

涂山夜瞪了我片刻,干脆破罐破摔:“要。”

“……”我在他床边坐下,“从前,有只可爱的小狐狸,它的毛皮是所有小狐狸中最软最亮的,摸起来又顺又绒……”

涂山夜一听就来了兴致,双眼晶亮地看着我。

我继续说:“小狐狸长大了,去人间玩耍,玩得太没规矩,被人抓回去关起来,他非常生气,越狱跑出来后,溜到妖市打算找大鲶鱼借个大宝贝……”

涂山夜的脸色越听越僵,双眼燃起两簇火苗,仿佛在控诉我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棒槌。

“嘿,”我故意大惊小怪,就差一块惊堂木了:“你猜后来怎么着?”

涂山夜一道指风熄了烛火,在满室黑暗里重重地翻了个身,冷冷送客:“晚安。”

故事没有讲完,我遗憾地起身,趁黑摸了一把床上毛茸茸的大尾巴,挺尸的人触电般炸毛滚到床的另一边,我看不清他的脸色,却听到羞恼交加的吼声:“做……做什么!”

我眨眨眼:“和你告个别。”

说完开溜,才走了一步,手腕徒然被拉住。

我回头,涂山夜坐了起来,手腕上的力道紧得纹丝不动。

我:“怎么?”

涂山夜在黑暗中憋了半晌,莫名结巴起来:“女 ……女人,我给你一个取悦我的机会。”

我:“……”

滚啊。

3.

我也没有想过,涂山夜有一天会来向我表白。

我自入降妖司后,已经习惯每日沉在钻研术法与编写降妖司年鉴中,打定终生忠于此道,也未想过情爱之事。

所以听到涂山夜突如其来的告白时,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。最主要的还因,他强行抄袭的话让我第一次有没收所有话本的想法。

他说——

“你愿意染上我涂山夜的味道,成为我的女人吗?”

我想我大概脸都绿了,反手就去怀里摸禁言符,涂山夜似看了出来,忙拉住我的手,脸红着理直气壮:“你们人类表达喜欢不就是这样吗,书上都这样写的。”

人类拿来当消遣寻乐子的书,这傻狐狸居然当成了认真研读的教材。

我和他一番闹腾时,心里有些迷茫。涂山夜之于我,一开始是个傲娇别扭的弟弟,后来他逐渐强大,能为我遮蔽一些风雨,便成为了我的朋友和伙伴。

朝夕相处里,我从未把和他的关系往男女之情上想过。

那他呢,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?

我无奈:“你又不是人类,别乱学一通,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。”

涂山夜看了我一眼:“……我以为你会喜欢。”

我摸了摸鼻子:“……我那不过是瞎写娱乐下。”

涂山夜看了我片刻,似乎终于鼓起勇气。他从黑暗里走了出来,认真凝视着我,虽然难为情得耳尖都红了,目光却没挪开一分。

“我喜欢你,我……还想和你睡觉。”

我:“……”这也太直白了!

他红着脸补充:“夜夜都在肖想。”

我:“……”

我抬头看他,见他眸中终于露出点属于野兽的贪婪的光,仿佛静待多时的狩猎逮到了机会,让一双眼眸越发明亮。

我正想说什么,涂山夜一咬牙,破釜沉舟疾步过来,把我往怀里一捞,低头吻了下来。

……

我本能地就要推开他,却在他的吻里察觉不安与克制的颤抖。

他紧紧拉住我的手腕挨近我,担心我跑掉,而亲吻的动作却轻得小心翼翼,仿佛怕自己控制不住徒添伤害。

曾经没想过的念头如今被涂山夜的话稍微勾出一点点端倪,我顺着它走了走,反应过来该收念时,才发现我并不抵触,甚至有一些隐秘细碎的欢喜,挠刮得心脏微痒。

他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脸颊上,低声道:“除了白头偕老,我们没别的路可选了。”

我差点又笑场,几经克制才维持住小狐狸的尊严,只能闷声开口:“……你能有一句话是自己想出来的吗?”

他憋红脸看着我,似乎抛开借鉴的台词,露出内心的真实感受让他有些无措,他想了半晌,才低声固执问道:“……那你能也吻吻我吗?”

4.

漫长时光里的某一份特殊,就算再深再沉,搁在那儿不去触碰时,万事都能相安无事。只要被掀起一角,其中汹涌可如滔天巨浪,漫过前路与归途,好在退潮后露出了一地闪烁星光。

回望了几百个日夜,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承认,那小狐狸之于我,是飞速奔走的光阴里一抹握得住的暖阳。

那日过后,涂山夜开心地修书一封回青丘,说告知涂山小月与涂山爻自己快成家了。

我万分尴尬,要是小月知道我拐走了他的弟弟,以后还怎么相处?但我硬是没拦住兴奋的傻狐狸,他还对我的阻拦还有几分不理解。

后来小月回信,涂山夜背着我做贼般看完,一脸严肃地仔细折好信封,藏了起来。

我估摸着这个神色,我与小月的友谊该是走到尽头了,于是索性不要脸地摸到涂山夜屋里偷偷展信,却不料在信中,小月反复叮嘱涂山夜,有了牵挂之人,再不可随性而为,该稳重自持。

信中末尾提到,人的生命脆弱又短暂,有人愿意把一生托付于你,你该千般珍重。

我沉默地把信放回原处,忽觉涂山一族有些可爱。

然而要涂山夜稳重自持,大概比抢走兔二爷手里的胡萝卜还难。

那天夜里,我睡得不知时辰,忽感耳边气流微躁,对周遭环境万分敏感的我警惕心大作,一扫困意,还未等那气息落到我身上,我迅速翻身而起抽出枕下匕首,一道冷光划破黑暗。

来人一声闷哼,几息之间与我过了数招。

直到来人“啧”了一声,我才辨认出是涂山夜,我一愣神,被他欺身压制住。

涂山夜紧紧压着我,黑暗中兽眸蕴着危险的意味,脸上被划出一道伤痕,血液滴下来,落在我的脸颊上。

我淡淡开口:“你想做什么?”

涂山夜尖利的爪子轻轻划过我胸前肚兜,锦缎发出悦耳的破裂声,他俯身吻了吻我的唇角,轻颤的唇出卖了主人的紧张,轻触之后没有离开,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默默看着我,没有了下一步。

方才还嚣张无比的眼神带上点试探与忐忑。

我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只夜袭的狐狸:“然后呢?”

涂山夜瞧了片刻,闷闷道:“……我可以强来吗?”

还怪礼貌的,这先兵后礼的操作让我没绷住,破功笑了出来。

涂山夜尾巴上的毛一炸,猛地扑下来就咬在我脖颈上,架势很凶,尖尖的牙轻轻擦过肌肤,还包藏私货地伸舌贪婪舔了一下。

雷声大雨点小,如同猫咪生气时拍人一肉垫。

湿软的触感让我抽了口气,涂山夜有些紧张:“……弄疼你了?”

我:“……我的手被你压了好久了。”

涂山夜忙不知所措地松了松手,嚣张的气势随着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尽数流失,他讷讷看着我,不知道怎么收场。

我趁他松动,反手捏上他手腕脉门,待他猝不及防摔下,我一个翻转把人压在身下。

涂山夜愣住了,兽眸在黑暗中视物无碍,不知道从他这个角度看到的我是什么熊样,却听到他在黑暗中咽了咽口水。

我俯身轻轻拍拍他的脸:“不要小觑降妖师,就算在睡觉的时候。这不一得意又被我抓住了。”

涂山夜没收起的锋利爪子小心翼翼,声音变得低哑:“那……任凭处置。”

我摸黑看了他半晌,看不清他的表情,但那躯体因紧张而绷得僵硬,仿佛等待临终决判。

我终于叹了口气。

算了算了,不如随心吧。

翌日,我让乌灵去降妖司送请假条,然后坐在案前画符,补点存货。

涂山夜从起床至今都低声下气端茶送水,甚至献宝一样呈上一个削去一半果肉的梨。

我顶着黑眼圈,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,满脸写着“莫挨老子”。

他也不恼,兀自欢喜地忙前忙后,最后在我濒临爆发的眼神下乖乖坐在我身后,规矩看我画符,但不到片刻,又悄悄贴过来,从后面抱住我,乖巧把下巴搁在我肩上。

聪明伶俐的小狐狸终于懂得安静哄人,他轻轻柔声开口:“画符伤精力,又不急在这一时。”

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颈间,与昨夜浪潮般的炙热温度倒是天差地别,我没好气地回答:“不画符怎么保护庭院,赚钱养家。”

涂山夜的尾巴在地上不满地拍了拍:“不是还有我吗?”

我终于回头望了他一眼,他的眼里有些不容置疑的坚定,好似理所当然。

……

我默默收回视线。

我的小狐狸,好像早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了。

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,本着瞎操心不如找乐子的人生理念,拿出一本崭新的册子。

涂山夜稀奇地看我翻开,蘸墨欲题字,有些欣喜:“你又要写新话本了?这次写什么,写我们的故事吗?”

我开口:“故事要从小狐狸大闹妖市说起,降妖师们匆匆赶去阻止,却还是晚了一步,但小狐狸却在此地遇到一个改变他命运的契机……”

涂山夜笑着点头,一边看一边说道:“对,遇到你之后……”

我默默题字——

《霸道河伯俏狐狸》

涂山夜:“……”

小狐狸吸了一口气,稳重不到片刻的形象立马崩塌得四分五裂,本性暴露,龇牙咧嘴扑向我。

我推开张牙舞爪的人时,屋外的阳光铺了满地,庭院绿意正盛,我突然想起三年前带涂山夜回来时埋在树下的酒,那时的小狐狸极没耐心,看我斯条慢理的动作后索性过来接手了所有的活。

如今,那坛酒也可以拍开了。

好在时光,也不是那么漫长。

<完>

评论(31)
热度(121)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 你眼中的日月星辰 | Powered by LOFTER